提篮春光回老家

期次:第200期    作者:文1901-1 韩沛臻   查看:107




  前不久拜读了汪曾祺先生的散文《冬天》,其中,一句“家人闲坐,灯火可亲”生活小景深深地打动了我,字里行间流淌的脉脉温情就仿佛暖暖的清澈水流,在我的全身蔓延,让我感觉到这珍贵的人世间被爱的暖和热。记忆中有关亲情的回忆总是离不开奶奶的身影,总是离不开那年春天的槐花。
  老旧的自行车添上斑斑锈迹。丝瓜的藤蔓爬啊爬,装饰了漆红的大门。奶奶就站在门口,拿着一支长长的竹竿冲我招手。“娃娃,去打槐花啦!”奶奶乐呵呵地笑着,圆圆的脸上神采奕奕。“来啦!”我应声而出,像一只快乐的小鸟,跟着奶奶连蹦带跳地来到槐花树下。一阵风吹过,槐花在风中忽闪忽闪地飘落,像一群飞舞着的小精灵。奶奶拉着我的手一起打着花,树上的槐花纷纷扬扬地洒下。奶奶一边打一边望着花,她笑得那么甜蜜,那么欢畅,那么心醉,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忧虑与烦恼。我望着奶奶的神情,心也跳跃起来。奶奶又转身,提起篮子,俯下身子捡起一片片槐花,篮子中满盛的是春天特有的淡淡香甜。“娃娃!来尝尝这槐花!比冰糖块儿还甜嘞!”我张大嘴,奶奶抬起一把撒进我的嘴里。一口下去,我满意地舔了舔嘴。奶奶咧嘴哈哈大笑,脸上洋溢着槐花蜜一般的甜。“娃娃!多吃槐花喉咙不痛,将来要好好读书!”
  世间心动,不过饭香四溢,碗筷叮当。奶奶的槐花粥总会让我回味很久。每每看到厨房里燃起的炊烟,我都能感受到抽象的亲情是如此的具象,它就藏在那些简简单单的一餐一饭中。就像“啪塔”一声煤气灶上燃起的淡蓝色的火焰,温柔着轻抚着白瓷蓝底的汤罐;就像一大束滑滑明亮的蛋液逐渐滑入剔透的玻璃碗,如同大朵大朵软绵绵的阳光逐渐晕染;就像醇香的米酒,圆碌碌的小元宵,洁白的槐花被牛奶和蛋丝揽入怀中,躺在蓝瓷碗时的诱人。香气满屋,明亮的厅堂里洋溢着我狼吞虎咽的满足和奶奶慈爱的目光,仅仅是回忆,就富有无穷趣味了。
  星霜荏苒,白云苍狗。我渐渐长大,不知不觉中我松开了奶奶的手,走过田埂,走进学校,走到喧嚷的闹市,走到人生的路口。奶奶却在我忙碌的脚步中渐渐老去,可奶奶对我的爱却悄悄地渗透在点点滴滴的生活的缝隙中。它的气味,漂浮在奶奶精心烹制的饭菜中;它的声响,隐藏在奶奶意味深长的叮咛中;它的身影,潜伏在奶奶从乡下寄来的、装满我最爱吃的槐花糕的快递盒里。这些琐碎的、最容易被忽略的生活细节,往往藏着奶奶最深层、最无言的爱意。顾城说:“这个世界是唯一的,人都要回家,都要用布把星星盖好,然后把灯碰亮。”是啊,世界灿烂盛大,可我们都要回家。等下次春光正好,奶奶,我们再去打槐花!